搭便車旅行


如果你問我,搭便車是怎樣的感覺,我會說:信任與被信任

9/22 告別了在上海的朋友,我搭著飛機,前往內蒙古海拉爾,沿路遇到了許多路人親切與我攀談。當大家知道我是一個人旅行時,都紛紛表示驚嘆及讚許。

『可是一個年輕女孩子,這樣難道不會太冒險了嗎?』

面對大家的疑慮,我心裡想: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規劃和安排,交通和住宿都訂好了。加上大陸和台灣在語言上並沒有溝通困難。我只要小心注意安全,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。

想不到,我真正大膽的冒險旅程,才正要開始了!


故事得從海拉爾的青年旅社講起,那是我在內蒙古住宿的第一晚。在青旅裡,我遇到了許多大陸的年輕背包客,他們熱情地為我講述自己的旅行計劃,並且邀我同行。我至少收到了三個不同方向的邀約計劃。



然而這些邀約我的人,大部份是男生,而且是大部份是包車旅遊,老實說,我覺得很危險,畢竟是不認識的人。在此同時,有一個很熱情的女孩子,也邀我與她同行。她就是我後來的旅伴:白菜。

白菜是我很喜歡的那種人,健談樂觀開朗好相處。一邊吃飯一邊還會微笑。(這件事實在很有趣)

她告訴我,她辭職後,已經在大陸旅行了五個月了。在辭職之前,她從2005年開始,就一個人在大陸四處旅行了。她去過新疆,西藏,雲南,北京....全大陸她只剩貴州沒去過。白菜規劃的旅遊路線,和我安排得很相似,我想去的點她也想去。看起來她是我最好的旅伴選擇了,只有一個小問題。

白菜的旅行原則是:搭車。

大陸的搭車,指的就是搭便車。我心裡一開始是有點害怕的,搭得到便車嗎?搭便車安全嗎?搭便車感覺真的太危險了。不過,另一方面有個聲音:或是這是我體驗搭便車的好機會?於是我就跟著白菜上路了。

她告訴,原則上,會停下車來的司機,都是好人。

她說,她以前也曾經帶過台灣妹子一起搭車。一個人旅行太無聊。這種經驗老道的旅行者,都會有在路邊檢人的習慣。這次她撿到了一個台灣女生,加一隻小鱷魚。


第一次搭車的場景我記得很清楚,首先就是白菜的行李有夠多,她的背包明明只有40L 卻塞了大量的東西,以至於比我的 80L 背包還重。此外她還有一個很重的肩背行李,另一側背著單反相機。
更可怕的是,還有一袋三公斤的食物,裡面有泡麵,小菜,肉丸子,還有大骨頭。怎麼會有大骨頭?

我幫她拿了其中一個袋子,但她看起來還是負重過度。但白菜顯然不引以為苦,照樣生氣勃勃地帶我到高速公路上。

第一次站在高速公路邊,我感覺很奇妙。而且很冷。(九月底的內蒙古氣溫早已在十度以下)

我們被風吹亂了頭髮,對著車子豎起了大拇指。我還想著,真的會有車停下來嗎?不到五分鐘,就有一台普通的小客車為我們停了下來。是兩位要去滿洲里做生意的大哥。剛好跟我們完全順路,我們就上車了。兩位大哥是典型東北人,非常熱心,大家在車上聊得很開心。

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車窗很髒,拍路邊時都會有黑點入境。大哥說:『如果想拍照,我就把車停下來』

當然白菜和我是不好意思耽誤人家工作的。

內蒙古的馬路又直又平,沒有紅綠燈。但路邊吃草的牛常常擋在路上,令人啼笑皆非。


到了滿洲里後,兩位大哥繞進市區,要送我們到旅館門口。不過白菜和我也搞不清楚滿洲里的青年旅社的位置。但還確實感受到這兩位大哥的熱心與善良。

第一次搭便車就上手,我信心大增,我在滿洲里退掉我所有的車票。手續費加總也快100元,白菜誇下豪語:她會帶我搭車把這筆錢省下來。

我們在滿洲里愉快的住了兩晚。吃吃喝喝大肆購入保暖衣物。接著我們打算前往俄羅斯小村莊恩和。滿洲里有客運,可以做到額爾古納,額爾古納就有客運可以到恩和。

不過我們是要搭便車,路程就顯得辛苦一些。因為從滿洲里到額爾古納,是一條小路,經過黑山頭,那裡車並不多。我和白菜到快速道路路口時,有已經是近中午的時間了,車子更加的少。這次就等了許久,還不斷的步行,希望能到車多一點的地方。

停下來的車子,幾乎都是包車師傅,一開始我們還堅定要搭便車,最後還是和一個包車師傅講價,一人50元,把我們載到額爾古納。這個司機一直講電話,老實說,我對他觀感不太好。沒想到,他到黑山頭,就說他要回家了,不載了。

我和白菜非常錯愕,但是形勢比人強,也只好下車。下車的時候好狼狽啊,黑山頭是一個小村子,沿路都是在建設,灰蒙蒙的。我們站在路旁,一邊抱怨司機,一邊行李才剛從車上卸下來放在腳邊,這時一輛非常新的 Audi 開了過來。

是一個東北的大哥(完全可以從眼睛看出來)。他問了問我們要去哪裡,我們說要去額爾古納,他就說要載我們去。這位大哥是到黑山頭從事建築工作的,從他的語氣聽起來,他非常後悔。這邊太無聊了,都沒有什麼人。

大哥很好心的在每個風景漂亮的地方為我們停下車,然後他就帶著東北人憂鬱的眼神,自己一個人在路邊沈思。


(往美景飛奔而去的白菜)

從他的車子,車上的音樂,以及他的開車風格,感覺他是個熱愛飆車的人,並且充滿了寂寞與滄桑。到了額爾古納後,大哥載我們到客運站。白菜問了問到恩和的客運票價,還是決定要繼續搭便車。

我們在客運站附近簡單吃了午餐。白菜就帶著我打算走 N 公里路到高速公路去。我覺得很累很冷行李又很重,但白菜還是非常生龍活虎。走了約莫100公尺後,我們看到對面路邊有一台全新黑色吉普車。那台吉普車停了下來,白菜一路搭便車,連卡車都搭過,但是她還沒搭過吉普車,她一直的心願就是坐坐看吉普車。

她說:『這台車真是帥啊!』

此時吉普車駕駛的車窗搖了下來,司機對我們招了招手,叫我們過去。我心裡想:這種主動鎖定兩個女子的很像電影裡的壞人。但白菜已經敏捷地飛奔過去了!

車內有三個人,一個廣東人,兩個馬來西亞人,都是中年男子。他們講廣東腔國語及廣東話。他們車子全新沒有車牌,只在後座貼了一張用紙印的臨時車牌。當時就隱約有種感覺,這些人恐怕有點背景。

他們問了問我和白菜的計劃,然後就邀我們上車了。『我們自己出來玩啊,也不知道路,看到你們兩個驢友,一定是很內行的。』

吉普車坐起來感覺很好,他們又去買了一些水和水果讓大家在車上吃。他們比我和白菜更愛拍照,遇到了"好影"的地方,一定會下車。由於吉普車機動性很高,所以可以鑽到任何想去的地方。我們甚至開到了丘陵上的小路進而找到了水晶礦。可是很重,我實在不想搬。




本來這輛吉普車是要順路載我們去恩和,然後他們繼續往前開到室韋。但是因為這樣開開停停整個前進的很慢,路過恩和時天已經黑了。我們變更計劃,直接跟他們到室韋。兩個都是俄羅斯小村莊,感覺也是差不多。

沿路上廣東大哥一直和人在聯絡,似乎在室韋那邊有接應。由於是開擴音講話,內容我們都聽得很清楚。

『我們快到了。』

『行,我去路口等你們。你們開什麼車?』

『我們開一台黑色的吉普,那你開什麼車?』

『我開警車。』
警車!在驚訝又覺得莫名其妙之下,我們就被警車護道進入室韋了。

然後首長招待了我們豐盛的晚餐,接著的兩天,我們就這樣搭著吉普車移動,到處被招待吃住。


感覺非常的不好意思。

大哥們隔天還在室韋買了條巨大的狗魚,到莫爾道嘎再請當地的廚師料理。河魚也是意外地很好吃。


我們坐著吉普車,一路由室韋,到莫爾道嘎,到了根河。然而千里終須一別,廣東及馬來西亞大哥們,要趕飛機回深圳了。他們載我們到根河的火車站,他們又送了我們一堆食物和藍莓汁。兩天的相處,say good bye時大家還真有點捨不得。

白菜帶我花了11塊人民幣,做了四個小時綠皮車,從根河坐到滿歸。

滿歸是個寧靜而且非常冷的小鄉村。他是內蒙古的最北了。我們的計劃是,從滿歸搭便車到黑龍江漠河,也就是全中國最北的地方。這一段路意外的艱辛,因為遇上了修路,本來一百多公里,必須繞道成兩百多公里。


路上遇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,有一個當地的司機,向我們要遠遠不合理的價錢,要載我們到漠河。我們自然不會上車,幸好這時又有好心的小客車,要載我們過去熬魯古雅。還告訴我們,如果搭不上便車,也可在路邊等他,他回程還可以載我們回村。

我們被網路上的資訊所誤導,去了熬魯古雅,那裡原本是鄂倫春族的部落,據說林子裡有鹿,很美麗。但真相是,原址已經被富商買了下來開發,鄂倫春族被遷至漠河。富商將熬魯古雅的一切打掉重建,還養了很多悪狗在裡面,以防外人闖入。到了熬魯古雅,發現人事已非很失望,就搭上了森林的工作車,想在前一些,看看有沒有機會直接去到漠河。

工作車上的人,都非常親切有趣,聽到我從台灣來,有人說:『台灣,那不是跟伊拉克一樣遠嗎?』
我們開到了一個森林裡的遊客休息中心,管理員大哥好心的還為我們到森林裡摘藍莓。



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修路的關係,那天車子非常的少。我和白菜有點受困了,進退無路。此時,有人也到了休息中心,一看,這不是早上跟我們獅子大開口的人嗎?

他又跟我們獅子大開口了,出了一個很貴的價錢,說要載我們回村子。

我和白菜不願意,等他走後,森林裡的管理員告訴我們,那個人是他的上司。當下心情覺得,不壞不貪不做大官。

回到我和白菜的辛苦搭車旅途上,我們站在冷風颼颼中等待,車子卻不來一台。我的水還打翻,相機進水就壞掉了。(後來水乾了又好了,真是優異的 Pentax Q)


老實說我感覺到有點絕望。萬念俱灰之際,奇蹟出現。一台要到漠河的車出現了,不止順路載我們,還挑戰了修路中的道路。修路中的道路本來是管制的,不過好像給了幾包煙就又過得去了。

然後我們大逆轉式的,在天黑前抵達漠河。本來以為苦盡甘來,到了漠河才知道,全縣停水停電!


漠河的北北青年旅社,根本就是個農家,我們還住進了傳統的大火坑房,下午先用木材燒熱磚床,晚上睡覺就會很保溫。我躺在滿是燒柴味的房間裡,覺得實在很累了。因為沒電的關係,房間內烏漆媽黑的。

世界上最棒的旅伴:白菜,提著她那一路帶著的三公斤食物,到廚房裡摸黑煮泡麵,用大骨頭熬湯,還加了很多料。

從海拉爾到漠河,我和白菜搭便車一路闖蕩了一個星期。但因為我時間所剩不多的關係,在漠河我們分道揚鑣。離去前,她還送了我一顆小珍珠。

分開後,我回到了搭飛機和高鐵的移動方式,到了哈爾濱又去了濟南青島,飛到上海,回到台灣,
而白菜呢,她依舊將搭車進行到底。

我到台灣時,她也到哈爾濱了。真心祝福她接下來的路途一切安好。


難忘她在黑暗中煮麵的樣子,她曾告訴我:

一個人一生,至少要有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。

2013/10/07
標籤: 內蒙古  搭便車旅行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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